个人近况 (2022.12.19-2023.1.5), 一些必须面对的事情, 以及「赛博遗言」

离别是为了更好地再见。

大家好。现在耳机里正在放的歌曲是 Alpin 的「Let’s Go Far Away」。

我一向不怎么想说重复的话,所以刚刚在私有频道里告别的话,我也不怎么想在这里重复了。

没错,就在几十分钟前(相对于目前的 2023 年 1 月 5 日 0:35),我终于觉得,大概是处理好了所有必要的「赛博后事」了,然后果断地卸载了 Telegram 和 Twitter。于我而言,这是一种未曾有过的果断的告别。之所以需要这么做,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相当可笑的原因「爆柜」,然后被家长连着谈了两次话,最后希望挽回摇摇欲坠的家庭关系,被迫选择「熔断」我目前最主要的国外社交渠道,并且暂停 HRT。

闹到这一步,我是有点没想到的。我是曾经听说一只「进度」比较快的 xyn 的母亲经常半夜失眠。我在昨天(2023 年 1 月 4 日)晚上的谈话中再次亲眼目睹我的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的样子,紧接着我也崩溃了——当然我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心里相当难受。我最终「翻车」的时候,有人笑称我是「家长党」,有段时间我一直将其视作逃避的「挡箭牌」,但是我其实心里也清楚,容忍终究是有极限的。我的父母即便再开明,也无法放任我——他们认为如此——不加筛选地加入各种跨性别相关的小团体,乃至动辄胡乱买药进行 HRT。在他们列举出的大量几个月前和现在我的精神状态和行为举止的对比面前,我退缩了,因为我永远都不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的人。漫长的沉默之下,与我生活了将近 20 年的他们大概也意识到他们最不希望出现的事情发生了。即便之后的对话中他们还是表现出不知道我有没有服药的事实,不过这可能也只是避免我情绪更加崩溃的话术吧。

我最大的失败,莫过于在好不容易的「家族谈话」的气氛中,没有坦白一切吧。客厅的电视传来综艺节目主持人的笑声。我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视节目上,但一切都是徒劳。我爸如连珠炮般的话语不断攻击我的精神力。我甚至忘记了前几分钟的对话是什么样子,双手都在颤抖,说不出任何话来。可能我仍然沉浸在听到从他口中蹦出来的「药娘」等词的震惊中无法自拔,但更大的可能是——我真的做了,我认识的人中真的有好几位跨性别者,我也加入了相关的群组,我也进行了几个月的 HRT,我几乎不再尝试质疑我是不是真正的 MtF。

其实说出来大概也没什么羞耻的,也不必担心接下来迎接我的是家暴或扭转机构一类,但是,在我父母的目光之下,我一瞬间产生了记忆中最深刻的对我的性身份的怀疑。我试图苦苦隐藏的秘密,我内心中最不愿意被他们接触的部分,正在遭到他们的侵入。我感到呼吸困难。我一瞬间真的想就此失去意识,一睡不醒。我乞求能逃避——忘掉性激素早已紊乱的身体,忘掉补佳乐,忘掉康宁,忘掉跨性别,忘掉所有的一切,哪怕彻底毁掉抹去这半年——从正式的女装开始算起就是一年半——的所有记忆也无妨。

要命的是,我爸还在不断地试图给我灌输重复来重复去的东西,还试图继续从我嘴里挖出什么话来。但是我真的说不出来啊!真的,连「我现在不想说」「拒绝回答」都说不出来,连一个音节都憋不出来。声带仿佛被怪力狠狠攥住了一样。我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也说不出任何话来……突然,我在想,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对我这半年间作为「郭楠」踏入「跨圈」的惩罚:「Ta 们」有「Ta 们」的生存空间,你就别掺合进去了吧!

嗯,我明白啊。昨天我还在某个我以前活跃的群组里说这个群组是「解压神器」呢。做一个性取向和性身份认同一切正常的男性,是多么朴素,但又多么自然的事情呐,那样即便被一些人骂作「下体生物」之类,恐怕我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吧。但是,尚且不论我是不是受一些团体的「蛊惑」,我现在的头脑中,真的产生了一种对自我的另一种看法啊……我可以自嘲我是「不该翻车的翻车了」,但我没法否认我此时此刻仍然在进行的从未有过的思想斗争啊……

好的,其实这牵扯到了另一系列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可能很久以前,自卑的情结就植根于我的心中——这本身在人类社会是相当正常的事情——然后这种情绪逐渐地发展壮大,等待我经历了小学、初中、高中的应试教育的试炼,最终步入大学,见识了很多各方面有突出能力的年龄相仿的人,外加上 Twitter 上相当数量的「进度」惊人又很 pass 的跨性别者之后,终于爆发了。我知道我没什么天赋,在我自我满足的计算机技术的天地中屡屡见到各路神仙,技能树远远比不上别人,说实在话,我也称不上那些大佬那番刻苦。最后,我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甚至做不了。这种想法最终还是蔓延到了思想层面。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人评价我「细腻」,我也不觉得我是这种人,所以我自始至终都给自己贴上了「心理不敏感」的标签。结果,到了迷惘于我的性身份的关头,我竟然开始直接怀疑我的想法是否真实——我所想的,真的是我的头脑中实际所想的吗?我感受到的,真的是我的大脑实际感受到的吗?我连我的直觉都开始否认了,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到了这种严重的地步。在网络上看到大量的跨性别者从相当小的年纪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甚至未成年就拉着父母到跨性别门诊,而我则是安分守己地做了十九年的「郭楠」,到了最近才「翻车」。所以——「你的所谓『错乱』恐怕是一种错觉吧」,终于还是冒出了这种念头。

…………

抱歉,我暂时不想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一方面确实已经很晚了(接近凌晨 2 点),另一方面,我的心理状态又变得有些糟糕。不过我大致的状态,从上面的文字中大概也能管中窥豹了。

我写这篇短文,最想做的,大概也是一种「展望」。正如我在第 93 条 tweet 中所言,我希望能「向前看」「向前走」。我明白一味地闷头吃药,逃避家长的路已经走不通了。另外,不论如何 HRT 终究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而且即便是跨性别者,似乎也有不进行 HRT 和 SRS 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正如我父母所说,我现在没有任何收入,学历还是高中,为了追求性身份上的认同不惜抛弃过去的生活和兴趣爱好种种事物也是不可取的,况且我现在的精神状态相当之差,到了难以融入家庭和社会的地步。所以,我最终决定,在寒假暂停 HRT 的进程(当然没跟他们说,我在那种环境不可能暴露我正在服药的事情),然后努力调整我的心理状态……嗯,如果 summarized 的话大概就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吧。

之所以选择「熔断」交流渠道,也是考虑到这些渠道上的很多信息源确实可能对我真实的想法有些动摇……承认这件事可能显得我很无能,因为这似乎表明我很容易受人操纵,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也希望能相对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所以……最后我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其实呢,还有一个原因。

哎呀,又要对各位「私密马赛」(对不起)了……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来「某人」曾经对我说「流的眼泪太多就不值钱了」,可能我天天「对不起」也会不值钱吧……但是,我真的实在是写不动了,我直接把我在某个频道里的「赛博遗言」截取一段出来吧:

想来,我最近——可能很久以来——似乎都很依赖在网络空间获得一份「认同」,所以我曾经表示过一条评论或者是一个单纯的 like 都能让我激动许久。久而久之,可能我会试图主动地给别人发送我的频率的电波,但是其中的内容质量实在不足,别人也不愿意看,但我还会继续「骚扰」下去。我相信肯定有人对我的行径感到厌烦。那个时候,我控制不住。我很抱歉。我的希望——或者说是墙外网络空间的部分「遗言」:请忘记我。我不值得被记住。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所谓的「短文」不知不觉也变得挺长的了。

熟悉我的人也知道,虽说我只是掐断了部分交流的渠道,而且这个博客也不会暂停更新,但是 QQ、微信之类,我是几乎不碰的;现在这个年头,也没几个人发短信吧;邮件也是一样,而且不适合作为即时聊天工具;虽说有少数人有我的手机号,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概也不会打吧。所以,我这一去,真的可能是再也不回了,除非在线下跟我「真人快打」吧。

我真的很舍不得这些联系。不管曾经交流得有多深入,这些大大小小的联系都曾在我的记忆中闪耀过,共同组成了远比线下更为多彩的人际关系。没有这些关系,我大概还是孤身一人吧,大概早就抑郁了吧。这也是我曾经几次试图「戒断」都失败的原因。不过,为了我个人的自私的原因,我必须要让这一次成功。

还有很多话,我想跟很多人说,我想跟一些人说,我想跟「他」说,我想跟「Ta」说。不过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也不方便提这些。就让它们暂且藏在我的心里吧。

再次,非常抱歉。

非常感谢大家。

特别感谢最后接受了我的一个小小请求的「她」。

以及,再见了


希望我、「我们」,或者「Ta 们」,终有一天能自由地生存着。

【完】

个人近况 (2022.12.19-2023.1.5), 一些必须面对的事情, 以及「赛博遗言」

https://blog.tamako.work/myself/recent/2022-dec-19-2023-jan-5/

Posted on

2023-01-05

Updated on

2023-01-05

Licensed under

Comments